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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对照资治通鉴5》第126页,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
懿使侍中高阳许允及尚书陈泰说爽,宜早自归罪,又使爽所信殿中校尉尹大目谓爽,唯免官而已,以洛水为誓。泰,群之子也。
初,爽以桓范乡里老宿,于九卿中特礼之,然不甚亲也。及懿起兵,以太后令召范,欲使行中领军。范欲应命,其子止之曰:“车驾在外,不如南出。”范乃出。至平昌城门,城门已闭。门候[门候:守门之官。]司蕃,故范举吏也,范举手中版示之,矫曰:“有诏召我,卿促开门!”蕃欲求见诏书,范呵之曰:“卿非我故吏邪?何以敢尔!”乃开之。范出城,顾谓蕃曰:“太傅图逆,卿从我去!”蕃徒行不能及,遂避侧。懿谓蒋济曰:“智囊往矣!”济曰:“范则智矣,然驽马恋栈豆[栈豆:马房豆料。比喻才智短浅的人所顾惜的小利。],爽必不能用也。”
司马懿派遣侍中、高阳人许允以及尚书陈泰去劝曹爽,让他尽早归降认罪,又派曹爽所信任的殿中校尉尹大目去告知曹爽,只是罢免他的官职而已,并指着洛水发了誓。陈泰是陈群的儿子。
当初,曹爽因为桓范是他同乡年长的故知旧交,所以在九卿之中特别礼遇他,但是关系并不太亲近。司马懿举兵时,以太后的名义下令,想要让桓范任中领军之职。桓范打算接受命令,但是他的儿子劝止他说:“皇帝的车驾在外面,您不如出南门前往投奔。”于是桓范离城出走。到达平昌城门时,城门已经关闭。门候司蕃是桓范过去提拔的部下,桓范将手中的版牒出示给他看,谎称:“有诏书召我前往,请你赶紧开门!”司蕃想要亲眼查看诏书,桓范大声呵斥说:“你难道不是我过去的手下吗?竟敢如此待我!”司蕃只得打开城门。桓范出城后,回头对司蕃说:“太傅图谋叛逆,你还是随我走吧!”司蕃步行追赶不及,只好在道旁躲避。司马懿得知后对蒋济说:“曹爽的智囊去了!”蒋济说:“桓范虽然有智谋,但曹爽就如同劣马贪恋马房的豆料一样,因为顾恋他的家室而不能做出长远打算,所以必定不会采用桓范的计谋。”
范至,劝爽兄弟以天子诣许昌,发四方兵以自辅。爽疑未决,范谓羲曰:“此事昭然,卿用读书何为邪!于今日卿等门户,求贫贱复可得乎?且匹夫质一人,尚欲望活;卿与天子相随,令于天下,谁敢不应也!”俱不言。范又谓羲曰:“卿别营近在阙南,洛阳典农治在城外,呼召如意。今诣许昌,不过中宿[中宿:次日夜晚。],许昌别库,足相被假[被假:借用。];所忧当在谷食,而大司农印章在我身。”羲兄弟默然不从,自甲夜至五鼓,爽乃投刀于地曰:“我亦不失作富家翁!”范哭曰:“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犭屯)犊[(犭屯)犊:比喻不肖之子。(犭屯),同“豚”,小猪。]耳!何图今日坐汝等族灭也!”
爽乃通懿奏事,白帝下诏免己官,奉帝还宫。爽兄弟归家,懿发洛阳吏卒围守之;四角作高楼,令人在楼上察视爽兄弟举动。爽挟弹到后园中,楼上便唱言:“故大将军东南行!”爽愁闷不知为计。
桓范到达后,劝说曹爽兄弟挟持天子前往许昌,然后调集四方兵力辅助自己。曹爽仍然犹豫不决,桓范就对曹羲说:“这件事很显然只能如此,真不知你读书是做什么用的!在如今的形势下,像你们这种门第的人还可能求得贫贱平安的日子吗?普通百姓劫持一人,况且希望存活;何况你们与天子在一起,挟天子以令天下,谁敢不从!”他们都沉默不言。桓范又对曹羲说:“您的中领军别营近在城南,洛阳典农的治所就在城外,可以随意召唤调遣他们。如今赶往许昌,不过是两天两夜的路程,许昌的武器库,也足以用来武装军队;我们所忧虑的只是粮食问题,然而大司农的印章在我手中。”但是曹羲兄弟却沉默不听从,从入夜一直等到五更。曹爽突然将刀扔在地上说:“即便投降,我仍不失为富贵人家!”桓范痛哭流泪说:“像曹子丹这样有才的人,怎么生下你们这群不肖子弟!没想到今天被你们连累将要灭族了!”
曹爽于是向魏帝通报司马懿上奏的事,告诉魏帝下诏免去自己的官职,然后侍奉魏帝回宫。曹爽兄弟回家后,司马懿调遣洛阳的兵士包围了曹府并日夜看守;在府宅的四角搭起高楼,派人在楼上监视曹爽兄弟的一举一动。曹爽如果挟着弹弓到后园去,楼上的人就大声叫道:“故大将军向东南去了!”曹爽因此愁闷不已,不知所措。
戊戌,有司奏:“黄门张当私以所择才人与爽,疑有奸。”收当付廷尉考实,辞云:“爽与尚书何晏、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阴谋反逆,须三月中发。”于是收爽、羲、训、晏、飏、谧、轨、胜并桓范皆下狱,劾以大逆不道,与张当俱夷三族。
初,爽之出也,司马鲁芝留在府,闻有变,将营骑斫津门出赴爽。及爽解印绶,将出,主簿杨综止之曰:“公挟主握权,舍此以至东市乎?”有司奏收芝、综治罪,太傅懿曰:“彼各为其主也。宥之。”顷之,以芝为御史中丞,综为尚书郎。
戊戌日,有关部门奏告:“黄门张当擅自将选择的才人送给曹爽,怀疑他们之间有奸谋。”于是拘捕了张当,交付廷尉讯问查证,张当交代说:“曹爽与尚书何晏、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人阴谋反叛,等到三月中旬举事”。于是抓捕曹爽、曹羲、曹训、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以及桓范,全部关入监狱,以大逆不道之罪上奏朝廷,并与张当一起被诛灭三族。
当初,曹爽出城的时候,司马鲁芝留在府中,后来听说发生叛乱,就率领军营骑兵斩断津门,出城奔赴曹爽。等到曹爽交出官印将要出去时,主簿杨综劝止他说:“您挟持天子掌握重权,交出官印是想要在东市被问斩吗?”有关部门奏告应抓捕鲁芝、杨综治罪,太傅司马懿说:“他们也是各为其主。饶恕他们吧。”不久,任命鲁芝担任御史中丞,杨综担任尚书郎。
鲁芝将出,呼参军辛敞欲与俱去。敞,毗之子也,其姊宪英为太常羊耽妻,敞与之谋曰:“天子在外,太傅闭城门,人云将不利国家,于事可得尔乎?”宪英曰:“以吾度之,太傅此举,不过以诛曹爽耳。”敞曰:“然则事就乎?”宪英曰:“得无殆就!爽之才非太傅之偶也。”敞曰:“然则敞可以无出乎?”宪英曰:“安可以不出!职守,人之大义也。凡人在难,犹或恤之;为人执鞭[执鞭:持鞭驾车,引申为做他人部属。]而弃其事,不祥莫大焉。且为人任,为人死,亲昵之职也,从众而已。”敞遂出。事定之后,敞叹曰:“吾不谋于姊,几不获于义。”
先是,爽辟王沈及太山羊祜,沈劝祜应命。祜曰:“委质事人,复何容易!”沈遂行。及爽败,沈以故吏免,乃谓祜曰:“吾不忘卿前语。”祜曰:“此非始虑所及也!”
当初鲁芝即将出城时,呼唤参军辛敞,想让他与自己一起去。辛敞是辛毗的儿子,辛敞的姐姐辛宪英是太常羊耽的妻子,辛敞与姐姐谋划说:“天子在外,太傅禁闭城门,人们都说这将不利于国家,事情可以这样吗?”宪英说:“以我估计,太傅这样做,只是想要诛杀曹爽而已。”辛敞说:“那么事情可以成功吗?”宪英说:“已经接近成功了吧!曹爽的才能不能与太傅相比。”辛敞说:“既然这样,那么我可以不必出城了?”宪英说:“怎么可以不出去呢?忠于职守,是人之大义所在。普通人遇到危难,尚且会去救援;侍奉上司,好比为人执鞭驾车,突然撒手不管,没有比这更加凶险的事情了。况且为人担负职责,为人去死,这是身受宠信之人的职责,你只要随从众人就行了。”于是辛敞随从出城。事情平定以后,辛敞感叹地说:“倘若我不是先同姐姐商量,几乎背弃大义了。”
先前,曹爽征召王沈与太山人羊祜为官,王沈劝说羊祜应召。羊祜说:“委身效命跟随主人,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沈独自应召。等到曹爽失败,王沈因为是曹爽的故吏才得以免罪,他便对羊祜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过去说的话。”羊祜说:“这件事不是我起初所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