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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至寻阳,尽伏其精兵(舟冓)(舟鹿)中,使白衣摇橹,作商贾人服,昼夜兼行。羽所置江边屯候,尽收缚之,是故羽不闻知。麋芳、士仁素皆嫌羽轻己,羽之出军,芳、仁供给军资不悉相及,羽言:“还,当治之!”芳、仁咸惧。于是蒙令故骑都尉虞翻为书说仁,为陈成败,仁得书即降。翻谓蒙曰:“此谲兵也,当将仁行,留兵备城。”遂将仁至南郡。麋芳城守,蒙以仁示之,芳遂开门出降。蒙入江陵,释于禁之囚,得关羽及将士家属,皆抚慰之,约令军中:“不得干历[干历:骚扰。]人家,有所求取。”蒙麾下士,与蒙同郡人,取民家一笠以覆官铠;官铠虽公,蒙犹以为犯军令,不可以乡里故而废法,遂垂涕斩之。于是军中震栗[震栗:惊惧,战栗。],道不拾遗。蒙旦暮使亲近存恤耆老,问所不足,疾病者给医药,饥寒者赐衣粮。羽府藏财宝,皆封闭以待权至。
关羽在围头派军队驻守,又另外派兵驻守四冢,徐晃于是扬言将攻打围头,却秘密攻打四冢。关羽看到四冢危急,于是亲自率领步兵、骑兵五千人出战;徐晃迎击,关羽退走。关羽在堑壕前围有十重鹿角,徐晃追赶关羽,两人都进入关羽的樊城之围,包围圈被冲破,傅方、胡脩都战死,关羽于是撤围退走,然而关羽的船只仍然据守沔水,前往襄阳的道路隔绝不通。
吕蒙抵达寻阳,把全部精兵埋伏在名为(舟冓)(舟鹿)的船上,让百姓摇橹,穿着商人的服饰,昼夜兼程。关羽设在江边守望的官兵全部被吕蒙活捉,所以关羽对吕蒙的行动毫不知情。麋芳、士仁素来怨恨关羽轻视自己,关羽率兵在外,糜芳、士仁供给的军用物资不能全部送达,关羽说:“回去后,定当治他们的罪。”糜芳、士仁都非常恐惧。于是吕蒙让原骑都尉虞翻写信游说士仁,为他陈述得失,士仁看到虞翻信后便投降了。虞翻对吕蒙说:“这种诡谲的军事行动,应该带着士仁同行,将军队留下来防卫。”于是带着士仁到达南郡。糜芳守城,吕蒙要士仁出去与他相见,糜芳便开城投降。吕蒙抵达江陵,释放了被囚的于禁,俘获了关羽及其将士们的家属,对他们都加以抚慰,在军中下令:“不得骚扰百姓,不得向百姓索取财物。”吕蒙帐下的一名亲兵与吕蒙是同郡人,从百姓家中取走一个斗笠遮蔽官府的铠甲;铠甲虽然是公物,吕蒙仍然认为他触犯了军令,不能因为是同乡的缘故就破坏军令,于是流着眼泪处决了这个亲兵。于是全军惊惧,南郡因此路不拾遗。吕蒙派亲信从早到晚慰问和抚恤老人,询问他们生活中的困难,给患病的人送药,赐予饥寒的人衣服与粮食。关羽府中库存的财物、珍宝,全部封存,等候孙权前来处理。
关羽闻南郡破,即走南还。曹仁会诸将议,咸曰:“今因羽危惧,可追禽也。”赵俨曰:“权邀羽连兵之难,欲掩制其后,顾羽还救,恐我乘其两疲,故顺辞求效,乘衅[乘衅:利用机会。]因变以观利钝耳。今羽已孤迸[孤迸:孤单势散。],更宜存之以为权害。若深入追北,权则改虞于彼,将生患于我矣,王必以此为深虑。”仁乃解严。魏王操闻羽走,恐诸将追之,果疾敕仁如俨所策。
关羽数使人与吕蒙相闻,蒙辄厚遇其使,周游城中,家家致问,或手书示信。羽人还,私相参讯,咸知家门无恙,见待过于平时,故羽吏士无斗心。
会权至江陵,荆州将吏悉皆归附;独治中从事武陵潘濬称疾不见。权遣人以床就家舆致之,濬伏面著床席不起,涕泣交横,哀哽不能自胜。权呼其字与语,慰谕恳恻,使亲近以手巾拭其面。濬起,下地拜谢。即以为治中,荆州军事,一以谘之。武陵部从事樊伷诱导诸夷,图以武陵附汉中王备。外白差督督万人往讨之,权不听;特召问濬,濬答:“以五千兵往,足以擒伷。”权曰:“卿何以轻之?”濬曰:“伷是南阳旧姓[旧姓:南阳樊姓与光武帝的母亲同宗,故称为旧姓。],颇能弄唇吻,而实无才略。臣所以知之者,伷昔尝为州人设馔,比至日中,食不可得,而十余自起,此亦侏儒观一节之验也。”权大笑,即遣濬将五千人往,果斩平之。权以吕蒙为南郡太守,封孱陵侯,赐钱一亿,黄金五百斤;以陆逊领宜都太守。
关羽得知南郡失守之后,立刻向南撤回。曹仁召集将领们商量,众人都说:“现今趁关羽陷于困境,心怀恐惧,可以派兵追击捉拿。”赵俨说:“孙权侥幸乘着关羽同我军鏖战的机会,打算在关羽的后面攻打他,又顾忌关羽率军回救,担心我军趁双方疲惫时从中取利,所以才言辞谦顺地请求为我军效力,不过是利用事机的变化观望胜败罢了。现在关羽已经势单力孤,正仓促逃奔,我们更应该让他继续存在,成为孙权的祸害。如果对战败的关羽穷追不已,孙权就将从防备关羽改为给我们制造祸患了,大王一定将对此有所考虑。”于是,曹仁命令不要再追击关羽。魏王曹操得知关羽退兵,唯恐将领们追击,果然急速敕令曹仁,如同赵俨的判断一样。
关羽屡次派使者与吕蒙联系,吕蒙每次都优待关羽的使者,允许其在城中游览,向关羽部下被俘的亲属表示慰问,还有人亲手写信托他带走,表达平安。使者返回,关羽的部将们都私下向他询问家中的情况,都得知家中平安,所受到的厚待超过以往,因此关羽的将士们都无心战斗了。
此时,恰逢孙权抵达江陵,荆州的文武官员都归顺依附他;只有治中从事武陵人潘濬以生病为由不见。孙权派人带着床来到他家,将他抬来,潘濬脸朝下伏在床席上不起身,涕泪交错,哽咽不能自已。孙权称呼他的表字同他讲话,诚恳地宽慰晓谕他,让左右亲近的人用手巾替他擦脸。潘濬起身,下地拜谢,孙权当即任命他为治中,有关荆州的军事,全部听从他的意见。武陵部从事樊伷诱导诸部夷人,企图使武陵依附汉中王刘备。有人上书要求派遣统帅率领一万人前往讨伐樊伷,孙权没有同意;特地召见潘濬询问,潘濬回答:“派遣五千士兵就足可以擒获樊伷。”孙权说:“你为什么如此轻视他?”潘濬回答说:“樊伷是南阳的世家旧姓,十分擅长摇唇鼓舌,实际上并无才智、胆略。我之所以了解他,是因为樊伷以前曾经为州中的人设宴,一直到了中午,客人仍然没有饭菜可吃,十多人起身离去,这也就如同观看侏儒演戏,看一节就足以得知他的本事了。”孙权大笑,立刻派遣潘濬率领五千士兵前去讨伐,果然将樊伷等人斩首,平定了叛乱。孙权任命吕蒙担任南郡太守,封为孱陵侯,赏钱一亿,黄金五百斤;任命陆逊兼任宜都太守。
十一月,汉中王备所置宜都太守樊友委郡走,诸城长吏及蛮夷君长皆降于逊。逊请金、银、铜印以假授初附,击蜀将詹晏等及秭归大姓拥兵者,皆破降之,前后斩获、招纳凡数万计。权以逊为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娄侯,屯夷陵[夷陵:地名,今湖北宜昌。],守峡口。
关羽自知孤穷,乃西保麦城[麦城:地名,今湖北当阳东。]。孙权使诱之,羽伪降,立幡旗为象人于城上,因遁走,兵皆解散,才十余骑。权先使朱然、潘璋断其径路。十二月,璋司马马忠获羽及其子平于章乡,斩之,遂定荆州。
初,偏将军吴郡全琮上疏陈关羽可取之计,权恐事泄,寝而不答;及已禽羽,权置酒公安,顾谓琮曰:“君前陈此,孤虽不相答,今日之捷,抑亦君之功也。”于是封琮阳华亭侯。权复以刘璋为益州牧,驻秭归,未几,璋卒。
十一月,汉中王刘备设置的宜都太守樊友弃城逃跑,各城的长官以及各夷人部族的酋长都向陆逊投降了。陆逊请求以金、银、铜制的官印授予新近归附的官吏,并攻击刘备的将领詹晏等人与世代居住在秭归、拥兵自重的大族,将他们全部打败,令他们归降,前后斩杀、俘获以及招降的人数以万计。孙权任命陆逊出任右护军、镇西将军,晋封为娄侯,领兵驻扎夷陵,镇守峡口。
关羽自知孤立困窘,于是向西退守麦城。孙权派人诱降,关羽假装投降,将幡旗做成人像竖在城墙上,然后逃跑,士兵都溃散了,跟随他的只有十多名骑兵。孙权已经事先命令朱然、潘璋截断了关羽的去路。十二月,潘璋手下的司马马忠在章乡抓获关羽及其儿子关平,将他们斩首,于是平定了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