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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刘备在樊城屯守,刘琮不敢将投降的事告知刘备。刘备在很久之后才察觉到情况不对,派遣亲信前去询问刘琮,刘琮命令属官宋忠到刘备那里传达旨意。当时,曹操已经驻守在宛城,刘备因此异常惊恐害怕,对宋忠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如此行事,不早点来告诉我,现在大祸临头才讲,不是太过分了吗!”拔出刀指向宋忠说:“现在即使砍下你的头,也不足以消解我心头的愤怒,而且我也耻于身为大丈夫却在临别时还诛杀你们这些人!”便将宋忠放了回去。刘备于是召集部属,共同商讨对策。有人劝谏刘备攻打刘琮,则可以占领荆州。刘备说:“刘表临死之前,将孤儿刘琮托付给我,背弃信义,以成就自己的私利,是我不屑于做的事情,否则,死后有什么颜面去见刘表呢!”刘备率领部众撤离,途径襄阳时,停下马来呼喊刘琮;刘琮恐惧,始终不敢露面。刘琮身边的亲信以及荆州的平民很多都跟随刘备离去。刘备到刘表的墓前祭奠,流着眼泪辞别而去。等到达当阳,已经有十余万人跟随刘备,还有辎重车几千辆,每天只能前行十余里,刘备另外派遣关羽率领部众乘几百艘船,让他走水路前往江陵会师。有人对刘备说:“您应当火速行军,保守江陵,如今虽然人数众多,但身披铠甲的兵士很少,倘若曹操的军队到达,凭借什么抵挡呢!”刘备说:“要成就大事,必须以百姓为根本,现在百姓前来归顺我,我如何忍心抛弃他们离开呢!”
习凿齿论曰:刘玄德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逼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刘琮将王威说琮曰:“曹操闻将军既降,刘备已走,必懈弛无备,轻行单进。若给威奇兵数千,徼之于险,操可获也。获操,即威震四海,非徒保守今日而已。”琮不纳。
操以江陵有军实,恐刘备据之,乃释辎重,轻军到襄阳。闻备已过,操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当阳:县名,在今湖北省当阳市。]之长坂[长坂:地名,在湖北省当阳市北。]。备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操大获其人众辎重。
徐庶母为操所获,庶辞备,指其心曰:“本欲与将军共图王霸之业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乱矣,无益于事,请从此别。”遂诣操。
张飞将二十骑拒后,飞据水断桥,瞋目横矛曰:“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操兵无敢近者。
习凿齿评论说:刘备虽然身处颠沛流离与危难之中却更讲信义,形势逼迫而事态危险却并不违背道德。他追念刘表当年的恩情,用情义感动三军;顾念追随他的民众,则这些人都心甘情愿地与他共度难关。刘备最终能够成就大业,不也是应该的吗!
刘琮的部将王威游说刘琮说:“曹操得知将军已经投降,刘备已经逃走,一定放松戒备,只率领前锋部队轻装急进。倘若让我率领几千名奇兵,在险要地区截击,可以擒获曹操。只要擒获曹操,就可以威震天下,不仅仅是保住今日的局面。”刘琮没有听从。
曹操因为江陵储存了军用物资,担心刘备先占领江陵,于是留下辎重,轻装快进赶到襄阳。听说刘备已经过去,曹操亲自带领五千名精锐骑兵快速追赶,一天一夜奔行三百多里,在当阳县的长坂追上刘备。刘备抛妻弃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人骑马逃亡,曹操缴获了刘备大量的人马与辎重。
徐庶的母亲被曹军俘虏,徐庶向刘备辞别,指着自己的心说:“我原本打算与将军共同图谋霸业的,所凭恃的就是这颗心。如今已经失去老母,方寸已乱,留下来无益于事,请从此与将军别过。”于是前往曹操那里。
张飞率领二十名骑兵断后,他据守河岸,斩断桥梁,怒目横握长矛说:“我就是张翼德,有谁胆敢前来决一死战!”曹操的士兵无人敢上前。
或谓备:“赵云已北走。”备以手戟擿[擿:投掷。]之曰:“子龙不弃我走也。”顷之,云身抱备子禅,与关羽船会,得济沔,遇刘琦众万余人,与俱到夏口。
曹操进军江陵,以刘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并蒯越等,侯者凡十五人。释韩嵩之囚,待以交友之礼,使条品州人优劣,皆擢而用之。以嵩为大鸿胪,蒯越为光禄勋,刘先为尚书,邓羲为侍中。
荆州大将南阳文聘别屯在外,琮之降也,呼聘,欲与俱。聘曰:“聘不能全州,当待罪而已!”操济汉,聘乃诣操。操曰:“来何迟邪?”聘曰:“先日不能辅弼刘荆州[刘荆州:即刘表。古代一州之主的名常以州名称呼,表示尊重。]以奉国家;荆州虽没,常愿据守汉川,保全土境。生不负于孤弱,死无愧于地下。而计不在己,以至于此,实怀悲惭,无颜早见耳!”遂歔欷流涕。操为之怆然,字谓之曰:“仲业,卿真忠臣也!”厚礼待之,使统本兵,为江夏太守。
有人对刘备说:“赵云已经向北逃跑。”刘备把手戟向那人投掷过去,说:“赵子龙不会弃我逃跑。”不一会儿,赵云抱着刘备的儿子刘禅赶来,刘备等人与关羽的船队会合,成功渡过沔水,遇到刘琦及其所率领的一万多人,与刘琦一同到达夏口。
曹操向江陵进军,任命刘琮担任青州刺史,封为列候,并同蒯越等人,被封为侯爵的共有十五人。曹操命令将韩嵩从狱中释放出来,用朋友的礼节来对待他,让韩嵩品论荆州人士的优劣,并据此加以提拔任用。任命韩嵩担任大鸿胪,蒯越担任光禄勋,刘先担任尚书,邓羲担任侍中。
荆州大将南阳人文聘率领军队驻扎在外,刘琮投降时,曾经招呼文聘,想同他一起投降。文聘说:“我不能保全荆州,只应当在这里等待定罪!”曹操渡过汉水,文聘才去拜见曹操。曹操说:“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文聘说:“先前我不能辅佐刘荆州尊奉朝廷;刘荆州虽然身死,我时常希望能据守汉川,保全荆州的疆域。活着不能有负于孤弱的刘琮,死后无愧于地下的故主刘表。然而,我身不由己,为大势所趋,从而到了今天的地步,实在心怀悲哀惭愧,没有颜面早来相见罢了!”文聘于是泪流不止。曹操也因此感到伤感,喊着文聘的表字说:“仲业,你是真正的忠臣啊!”对他厚礼相待,命他统率原本的部队,担任江夏郡太守。
初,袁绍在冀州,遣使迎汝南士大夫。西平和洽,以为冀州土平民强,英杰所利,不如荆州土险民弱,易依倚也,遂从刘表。表以上客待之。洽曰:“所以不从本初,辟争地也。昏世之主,不可黩近,久而不去,谗慝将兴。”遂南之武陵。表辟南阳刘望之为从事,而其友二人皆以谗毁为表所诛,望之又以正谏不合,投传[投传:投弃符信。喻指弃官,辞职。]告归。望之弟廙谓望之曰:“赵杀鸣犊,仲尼回轮。今兄既不能法柳下惠和光同尘于内,则宜模范蠡迁化于外,坐而自绝于时,殆不可也。”望之不从,寻复见害,廙奔扬州。南阳韩暨避袁术之命,徙居山都山。刘表又辟之,遂遁居孱陵。表深恨之,暨惧,应命,除宜城长。河东裴潜亦为表所礼重,潜私谓王畅之子粲及河内司马芝曰:“刘牧非霸王之才,乃欲西伯[西伯:周文王。]自处,其败无日矣!”遂南适长沙。于是操以暨为丞相士曹属,潜参丞相军事,洽、廙、粲皆为掾属,芝为菅令,从人望也。
当初,袁绍在冀州,派使者前去迎接他家乡汝南郡的士大夫前往冀州来。西平人和洽认为冀州地势平坦,民风强悍,是英雄豪杰竞相争夺之地,不如荆州地势险要,民风柔弱,易于安身依靠,于是前往荆州投靠刘表。刘表以上客之礼接待他。和洽对别人说:“我之所以不去投奔袁绍,是为了避开争夺之地。对于乱世中昏庸的君主,不可以过于亲近,我再久留而不离去,就会被奸人的谗言中伤。”他便离开襄阳,向南来到武陵安身。刘表延请聘用南阳人刘望之为从事,而刘望之的两个朋友因为受到谗言的诋毁而被刘表诛杀,刘望之又因为所提出的正确意见不被刘表采纳而弃官回家。刘望之的弟弟刘廙对他说:“过去晋国的大夫赵鞅杀死窦鸣犊,孔子因此中途返回,不再打算去晋国。现在,哥哥您既然在内心不能仿效柳下惠与世沉浮,随波逐流,那么就要以范蠡为榜样,远远地迁居到统治者的范围以外的地方。坐在家中,却自以为已经避开了争权夺势的时局,恐怕行不通。”刘望之没有采纳弟弟的建议,不久也被刘表杀害,刘廙逃到扬州。南阳人韩暨为躲避袁术的征聘而迁居到山都山。刘表又要聘他为僚属,于是他逃到孱陵隐居起来。刘表非常恼恨,韩暨惧怕刘表下毒手,只好听从任命,出任宜城县县令。河东人裴潜也得到刘表的礼遇与看重,但裴潜私下对王畅的儿子王粲和河内人司马芝说:“刘表没有称霸的才能,却以殷末的西伯姬昌自居,他离失败不远了!”于是裴潜向南迁徙到长沙。曹操征聘韩暨为丞相士曹属,裴潜参与丞相府的军事,和洽、刘廙与王粲都担任丞相府掾属,并任命司马芝担任菅县县令,以顺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