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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对照资治通鉴5》第13页,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
中平以来,天下乱离,民弃农业,诸军并起,率乏粮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掠,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多相食,州里萧条。羽林监枣祗请建置屯田,曹操从之,以祗为屯田都尉,以骑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仓廪皆满。故操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能兼并群雄。军国之饶,起于祗而成于峻。
汉灵帝中平年以来,天下动乱分裂,民众无法从事正常的农业生产,各地军队纷纷兴起,但都缺乏粮草,没有一年的积蓄,饥饿时就劫掠,吃饱后就抛弃剩余的粮食,军队分崩流离,没有受到攻击就自行瓦解的不可胜数。袁绍在河北,军士依靠吃桑椹度日。袁术在长江、淮河之间,以蒲草、蛤蚌为食,州里很多百姓互相残杀,吃人肉充饥,一片萧条景象。羽林监枣祗请求设置屯田,曹操听从了他的建议,任命枣祗担任屯田都尉,任命骑都尉任峻担任典农中郎将。招募百姓在许都周围屯田,获得谷物一百万斛。于是州、郡依据规定设置主管屯田的官员,各地存粮都堆满了仓库。曹操因此出兵征战四方,没有运粮的劳苦,便能吞并各地方割据势力。军队与国家的富裕,始于枣祗的创业,而由任峻完成。
袁术畏吕布为己害,乃为子求婚,布复许之,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攻刘备,备求救于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欲杀刘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泰山诸将,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便率步骑千余驰往赴之。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布屯沛城西南,遣铃下请灵等,灵等亦请布,布往就之,与备共饮食。布谓灵等曰:“玄德,布弟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布性不喜合斗,喜解斗耳。”乃令军候植戟于营门,布弯弓顾曰:“诸君观布射戟小支[戟小支:戟边上的小分支,即倒钩须。],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布即一发,正中戟支。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明日复欢会,然后各罢。备合兵得万余人,布恶之,自出兵攻备。备败走,归曹操,操厚遇之,以为豫州牧。或谓操曰:“备有英雄之志,今不早图,后必为患。”操以问郭嘉,嘉曰:“有是。然公起义兵,为百姓除暴,推诚杖信以招俊杰,犹惧其未也。今备有英雄名,以穷归己而害之,是以害贤为名也。如此,则智士将自疑,回心择主,公谁与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也,不可不察。”操笑曰:“君得之矣!”遂益其兵,给粮食,使东至沛,收散兵以图吕布。
袁术害怕吕布危害自己,就为儿子求娶吕布的女儿,吕布同意了。袁术派遣部将纪灵等率领三万步、骑兵攻打刘备,刘备向吕布求救。吕布部下的将领们对吕布说:“将军一直打算杀死刘备,如今可以借袁术的手来实现。”吕布说:“这样不行。袁术倘若打败刘备,就可以向北联合泰山的诸将领,我就被袁术包围了,所以不得不救刘备。”吕布于是带领步、骑兵一千多人火速赶赴刘备处。纪灵等听闻吕布前来,就收兵回营,停止攻战。吕布驻扎在沛城西南,派遣侍卫去请纪灵等人,纪灵等也派人来请吕布,吕布就去了纪灵营中,邀请刘备一起赴宴。吕布对纪灵等人说:“刘玄德是我的弟弟,被你们围困,所以我来救他。我生性不喜欢参与别人争斗,只喜欢调解别人的争斗。”于是命令军官在营门竖立铁戟,吕布拉满了弓,回顾旁观的人说:“你们看我射戟头旁边的戟支,如果射中,你们就各自罢兵,倘若不中,你们可以留下来决斗。”吕布随即射了一箭,正中戟支。纪灵等全都非常吃惊,说:“将军果真天赋神威!”第二天,又设宴欢聚,然后各自罢兵。刘备聚集军队得到一万余人,吕布认为受到了威胁,于是亲自领兵攻打刘备。刘备战败逃走,投奔曹操,曹操给他的待遇非常优厚,又让朝廷任命他担任豫州牧。有人对曹操说:“刘备有英雄志向,现在不趁早铲除他,一定会是后患。”曹操就此询问郭嘉的意见,郭嘉说:“这种说法很有道理。但是您兴起义兵,为百姓消除暴乱,推奉诚信地招募天下英雄豪杰,还担心他们不来。如今刘备有英雄之名,因为困窘而前来投奔,而您却杀害他,这将会使您背上谋害贤才的恶名。果真这样,那么有才智的人士将自我猜疑,回心转意,另选主人,您还去和谁一同平定天下!因为除去一人的祸患,而令天下人失望,这是关系今后安危的关键,不可以不仔细考虑。”曹操笑着说:“你说得很对!”于是拨给刘备一些军队,供给粮草,让他往东到沛县一带,收拢被击溃的残部,同吕布对抗。
初,备在豫州,举陈郡袁涣为茂才。涣为吕布所留,布欲使涣作书骂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于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犹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
当初,刘备在豫州,曾经举荐陈郡人袁涣为茂才。袁涣被吕布扣押,吕布想让他写一封信辱骂刘备,袁涣没有同意,吕布再三强迫,仍然被袁涣拒绝。吕布勃然大怒,用剑胁迫袁涣说:“你写了这封信,就可以活命;不写,就只有死路一条!”袁涣神色不变,笑着回答说:“我听说只有道德可以让人觉得羞耻,没听说只要辱骂就能达到这个目的。假使刘备是一个君子,他不会以将军的辱骂为耻;倘若他真是小人,就会回骂将军,那么受到羞辱的就是将军,而不是他。况且我过去跟随刘备,犹如今天跟随将军一样,倘若有一天我离开这里,再替别人写信辱骂将军,难道可以吗!”吕布觉得惭愧,于是作罢。
张济自关中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为流矢所中死。荆州官属皆贺,刘表曰:“济以穷来,主人无礼,至于交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使人纳其众;众闻之喜,皆归心焉。济族子建忠将军绣代领其众,屯宛。
初,帝既出长安,宣威将军贾诩上还印绶,往依段煨于华阴。诩素知名,为煨军所望,煨礼奉甚备。诩潜谋归张绣,或曰:“煨待君厚矣,君去安之?”诩曰:“煨性多疑,有忌诩意,礼虽厚,不可恃久,将为所图。吾去必喜,又望吾结大援于外,必厚吾妻子;绣无谋主,亦愿得诩:则家与身必俱全矣。”诩遂往,绣执子孙礼,煨果善视其家。诩说绣附于刘表,绣从之。诩往见表,表以客礼待之。诩曰:“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无能为也!”刘表爱民养士,从容自保,境内无事,关西、兖、豫学士归之者以千数。表乃起立学校,讲明经术,命故雅乐郎河南杜夔作雅乐[雅乐: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祖先以及朝贺、宴享等典礼时所用的舞乐。历代帝王都循例制作雅乐,歌颂本朝的功德。这种舞乐统称雅乐。汉以后通常由太常或太常寺掌管。]。乐备,表欲庭观之。夔曰:“今将军号不为天子,合乐而庭作之,无乃不可乎!”表乃止。
张济从关中率领军队进入荆州境内,攻打穰城,被流箭射中身亡。荆州官员都来祝贺,刘表说:“张济因为穷途末路而来,我身为主人,没有尽到礼节,竟然导致双方交锋,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接受哀悼,不接受祝贺。”他派人去收纳张济的部众;张济部下听说后大喜,全部诚心归附。张济的族侄建忠将军张绣代管部队,驻扎在宛城。
当初,献帝离开长安后,宣威将军贾诩就上书归还印绶,前往华阴投靠段煨。贾诩素有名望,受到段煨军中将士的仰望,段煨对他礼遇有加。贾诩暗中谋划投奔张绣,有人对他说:“段煨待您如此优厚,您还要到哪里去呢?”贾诩说:“段煨生性多疑,顾忌我在军中的威望,虽然目前礼遇我,但是不能长期依赖,以免遭来杀身之祸。我离开,他一定非常高兴,又希望我在外面为他争取强大的外援,一定会优待我的妻子儿女;张绣的军中没有谋士,也愿意接纳我:这样,我与家眷就一定都能保全了。”贾诩于是去了张绣军中,张绣非常敬重他,以晚辈自居,段煨也果真善待贾诩的家眷。贾诩游说张绣依附刘表,张绣听从了。贾诩前去拜见刘表,刘表用宾客的礼节接待他。贾诩同刘表接触后,说:“在天下太平时,刘表是担当三公的人才,但他看不清事情变化的趋势,为人又多疑,不够果断,不会有所作为!”刘表在荆州关爱百姓,善待士大夫,从容自保,荆州境内太平无事,函谷关以西、兖州、豫州的学者前往投奔刘表的数以千计。于是刘表开设学府,讲授儒家经典,他命令原宫廷雅乐郎河南人杜夔创作雅乐。创作完毕后,刘表想要在庭中观看演奏。杜夔说:“现今将军在名义上不是天子,却合奏雅乐当庭表演,恐怕不行吧!”刘表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