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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相濡以沫

书籍名:《珊瑚梦》    作者:忻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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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新生活的开始也让我们饱尝了居家的艰辛。

尽管我曾经历过1960年的大饥荒,深知饿肚的滋味,但因长期在外,一旦回家,享受的则完全是饭来张口的生活,并未体验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愁苦。更由于参加工作后一直单身,在集体灶上吃饭,虽也接受过“要先算了再吃,不能吃了再算”的宣传教育,但每顿饭的定量有灶上管着,而且灶上有学校农场收获的粮食、山药等的贴补,虽说吃得不是很好,但勉强还能吃饱,所以也没觉得吃饭上有什么大问题。

但现在不同了,要先算了再吃,不能吃了再算了。第一个月的供应粮买回来了:我是教师,按干部标准,27斤;你是工人,属于轻工,比我多一斤,28斤;两人合计55斤。笼统按一月30天算,每天总共也只有斤,分到3顿饭里,每顿饭仅有斤,也就半斤多一点。但咱家里没有秤呀,莫非还真的要每顿饭都用秤称面,而且为此专门花好几元钱买一杆秤吗?那真是鼻子比脸都大了,划得来吗?

更要命的是,这居家过日子可比单位上的集体灶复杂多了,计划哪能赶上变化呀!你的弟妹又小又多,不几天就一群一伙的过来了,你能说,今天没估上他们的,回爹妈家吃去吧。更何况他们都是你从小带大的,你自己不吃也想给他们吃。他们呢,在咱这里好像比在自家家里还得理,想吃啥就吃啥,想玩啥就玩啥。漫不说你也不会说,就是你说了,他们也不会理你那一套。一个字,亲嘛。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眨眼间已经快到月底了。但这时候,米面布袋却不是“快”,而是“已经”,不是“到底”,而是“底朝天”了。还有三、四天才能到下月1号,到那时——只有到那时——这米面布袋才能再度鼓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三、四天可怎么往过熬啊?我第一次深深体味了什么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光景!

你说:“要不到我妈家蹭几天饭吧。”

“那多不好意思呀!”

我虽这么说,可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去了。但吃了两天,到第三天头上连你也不好意思再去了,何况我?

“那就到学校食堂借几斤面吧。”这回该我想办法了。

“那怎么行!结婚第一个月就揭不开锅了,要传出去,全县城的人都会笑掉大牙,你能丢得起这个人吗?”你一口否决。

“确实也是,第一个月就叫你受饿,我还是男人吗?”我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头,沮丧到极点。但脑袋里是不产粮食的,捶也没用!

“我看就将就一两天吧,不是还有从我妈家拿回来的几颗山药蛋吗?”你倒是挺坦然,无半句怨言。

“那怎么行!我毕竟干得是动嘴动脑的活儿,还能将就,你干得可是动手动腿的苦力活儿,不吃饱怎么干活呀!”

“不就一两天嘛,忍一忍就过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本来就瘦成那样,真让人……”你的眼圈里转着泪花。

“唉……我真没用……”我的泪水也已溢出眼眶,怕你看见,赶紧低下头看着地下,“噢,想起来了,我去年从宿舍门前畦子里摘回来的一个南瓜一直放在床底下,不是还没吃吗?”我像发现了金元宝似的,赶紧爬到床底去找。哈哈,它原来滚到墙角去了。也许是有意躲起来,给咱们救急的吧,不然的话,我们不是早把它吃了?

就是那几颗山药蛋和一个南瓜,让我们度过了难熬的两天。



吃一堑,长一智,第二个月我们便精明多了。虽然舍不得花大价钱专门买一杆秤,但我们还是专门选了一个小碗,先称好它能放几两面,然后便以它为标准,顿顿按预先计算好的数额做饭,而且在计算时事先留出你弟妹们来吃饭等机动用项。这样做,当然可以保证绝不会再出现上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但分到每顿饭的斤两数必然大大减少,吃不饱的问题凸显出来了。没办法,只好把大饥荒时“清汤灌大肚”“有客人时吃稠,光自家时吃稀”等吃法全用上了。

尽管我们对别人从来不谈这些,但学生常常在我们吃饭时来家,还是让他们看出来了,有的学生便从家里给我带来一些山药、莜面等。我说,我们有国家供应,并不缺粮,但无法让他们相信;我要给钱,他们又死活不要。这下可把我难住了。你说,学生们是一片真心帮咱们,硬是不要,会伤了他们的心;我们心里记着,以后你代学校收书钱、学费的时候替他们交了不就补报了嘛。我点头答应了。

以后,我又狠狠心挤出几元钱来,托人从乡下买了一些山药和茴子白等菜蔬。开源加上节流,米面布袋渐渐到月底时不仅没“底朝天”,还有了一些剩余,最初几个月的艰难总算渡过去了。



新生活虽然过得异常艰辛,但也让我们深深感受到了相濡以沫的甜蜜与温馨。

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过生日的情景吗?从一起领结婚证的那天你我互相知道了对方的生日开始,我们便都把对方的生日牢记于心,以后年年都早早便为对方过生日准备上了。今年是?一次,你更是格外用心。提前一个礼拜就和我商量该吃什么。我说:

“咱们刚立家,又不大会做饭,会做啥就吃啥吧。”

你说:

“这可不能随便,过生日,不是吃糕,就是吃饺子。‘糕’是祝愿‘高升’,‘饺’是祝愿‘交好运’。咱们建立新家的第一顿饭吃了糕,你过生日就吃饺子吧。”

“行,听你的。”

到我生日农历三月十三那天,你起得特别早,早餐熬了象征喜庆的红豆稀饭,上班前就把准备做馅子的白菜切碎剁烂,用盐浸过,挤了水放好。上午又抽空上街用供应券买了猪肉,还特意买了二两白酒,回来时手里还攥着一小把韭菜。我诧异地问:

“才三月天,市场上怎么能有韭菜呀?”

“是我从缝纫社一个姨姨家院子里的菜畦里拔的,就是想让你过生日吃个新鲜嘛。”你笑着说。

“咳,不就过个生日嘛,何必那么费心呢。”我虽这么说,心里却觉得甜甜的:

“我又不怎喝酒,买酒干什么?”

“你那是舍不得。我爸爱喝酒,我知道男人对酒有着特别的喜好。今天是你生日,咱们就喝一点吧。”

“那有一两足够了,买二两不是浪费吗?”

“过生日怎么能买一两呢,要成双成对才好。”

“你真想得细。”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忙了整整一个中午——不,是整整一天,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多礼拜——两个小时几乎没歇一下,为我做了一顿颇为丰盛的饭菜,我们夫妻共饮共食,共同庆祝我二十九岁生日,那种甜蜜与温馨让我刻骨铭心,至今想起来都宛如昨日。



随着家里的花销越来越多,经济拮据的问题凸显出来了。

俗话说:酒肉朋友,柴米夫妻。特别是作为掌家主内的妻子,一般都对钱的管理权看得很重,这也往往成了夫妻争吵的重要原由。可你却好像生来就与一般人不一样,从来就没把对钱的管理权放在心上。

还记得吗?好像是我们刚搬进隔壁房子一周多的一天,你中午下班一进门,我便把刚领下的工资连整带零一分没留,全交到你手上,说:

“以后这个家就由你管了,我要花,就向你要。”

你楞了一下,立马便说:

“我又不能往家里拿钱,反正就你那点工资,还是由你来管吧。”

我以为你是觉得自己的工资得交给父母,在我面前好像有点理亏,不好意思来管,慌忙说:

“这是两码事,男主外,女主内,这是规矩,家里的钱还是该你管。”

“没什么谁该谁不该的,谁管还不是一样,就放在那儿谁用谁取吧。”

“那也行,就全放在皮箱里,反正钥匙在褥子底下,谁也能取上。”

“你身上也装上点,有家了,说不定到哪儿有什么花项,身上一分钱也不带,别人还会以为你是‘妻管严’呢,会瞧不起的。”

“我又不抽烟,有什么花上的?带上也没用,还得操心怕弄丢了。倒是你时常上街,买这买那,身上一分钱不装可不行。”

“那就都装点吧,装上又不是非得花了,只不过有个支预。”

“你说得也有道理,其它倒没什么,就怕到你家的时候大人们要有什么急需要买的,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总不好。以后我身上就时常装上元二八角的吧。”

这便是我们家经济最初的管理模式,而且一直沿用至今。



你的工资要交给你父母,我的工资当时是42元5角。这些钱如果全用作咱们两人的日常生活,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但我一个人要养活全家呀!

更要命的是,我们结婚已过好几个月了,父母来信说,结婚欠下的债人家开始催着要了,咱也的确该给人家还了。这事儿,我该怎样对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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