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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来自美第奇家族的罗马教皇

书籍名:《名画之谜:历史故事篇》    作者:中野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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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肥胖的罗马教皇利奥十世看起来刚刚刮过胡子。他稳稳当当坐在挂着红色饰穗的椅子上,眼神凌厉。在本作完工的大约5年前,也就是1513年,年仅37岁的利奥十世登上梵蒂冈的权力制高点,被世人称为“最年轻也最丑陋的教皇”。

教皇的本名是乔凡尼·德·美第奇(Giovanni de' Medici),他的父亲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洛伦佐·德·美第奇[1]——将佛罗伦萨推向黄金时代的“豪华者”。作为“豪华者洛伦佐”的次子,乔凡尼13岁就已经当上了枢机主教。然而因为父亲去世后的动乱被逐出佛罗伦萨的乔凡尼能够一路攀上教皇的宝座并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他完美运用了家族传承的超群政治能力,才能在惨烈的角逐中最终胜出(枢机主教是从世界各地的大主教中选拔出来的最高级圣职者,教皇由所有的枢机主教互选产生)。

利奥十世的背后跟随着两位称得上他左膀右臂的枢机主教。站在左侧那位发型相当独特的朱利奥·德·美第奇(Giulio de' Medici),是“豪华者洛伦佐”的弟弟朱利亚诺(Giuliano,25岁时被反对美第奇家族的势力暗杀)与情妇所生的私生子。右侧那位视线投向鉴赏者的是路易吉·德·罗西(Luigi de' Rossi),是洛伦佐姐姐的儿子。也就是说,这三人同是美第奇家族的堂表兄弟。基于这一点,这幅作品也被人认为是一种意志的表达:从今往后教皇的宝座就由我们美第奇家族代代相传!而事实上,站在左侧的朱利奥日后的确成为教皇克雷芒七世(Clement VII)。

由于这个中年男子三人组实在没什么魅力,所以难以让现代人提起劲儿来认真欣赏。不过如果静下心来仔细观看,你就能发现拉斐尔天赋异禀的神来之笔——画中如实再现了各种物品的真实材质,仿佛可以立刻用手摸到。无论是教皇头上的四角帽还是身上类似于披风的十字褡都以深红色的天鹅绒制成,附有精美的皮毛镶边,在拉斐尔笔下,我们甚至能用眼睛直接感受到服装表面的柔软触感和华丽光泽。穿在十字褡下面的大马士革锦缎裁制的白色长袍也同样逼真。装饰在教皇椅背上的金属圆球中甚至倒映着窗外射入的阳光。

而本作中最令人啧啧称奇的名家绝技展现在铺着红色衬布的桌子上。一双丰满柔软又端庄持重的手——似乎与脸不太搭?——放在桌上。那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把镶金边的放大镜(利奥十世拥有遗传性的深度近视),旁边摆放着一个刻有纹章的纯银呼人铃。黄金镶边、上方装饰着红色缎带的铃铛看起来颇有分量。铃铛背后完全打开的手抄彩饰典礼书中,羊皮纸的纤薄与质感也被完美地表现出来。撰写了《艺苑名人传》的同时代艺术家乔治·瓦萨里[2]曾称赞“此画之美难以言喻”,而这些精致至极的描绘也被后世的画家们频繁地模仿。

可能有不少人已经发现,虽然这幅作品在细节描画上巧夺天工,但构图却存在一些问题。端坐在前方的教皇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背后那两个人的存在,左侧的堂弟甚至像个背后灵。右边的表弟手扶椅背,怎么看都应该处于站立姿态,但如果他真是站着的,那个子就真是矮到没朋友了。而且对两位弟弟的描绘也次了一等。据此,近年普遍认为这两位可能是拉斐尔的弟子在数年后添加上去的。最初拉斐尔仅仅绘制了利奥十世的单人肖像画,但之后作品的主题发生变化,从单纯的肖像画变成了“美第奇一族的阴谋”。

当然,这是利奥十世本人的要求。因为拉斐尔英年早逝(于本作完成两年后),所以就请拉斐尔的弟子们对原画进行了加工。这一行为说明教皇此时预感到自己死后,教皇之位可能无法顺利地交接给堂弟朱利奥。事实证明这一预感的确应验了,利奥十世在朱利奥成为克雷芒七世前必须另外安置一位强有力的候选人,而表弟路易吉只能与教皇的宝座失之交臂。

在普通日本人的印象中,罗马教皇的形象一般是清正廉明、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圣人。(因为他是天主教的“大佬”嘛!)然而令普罗大众大跌眼镜的是,那个时代贵族特有的继位权不但已经将教皇之位的竞争范围限制在了上流社会,而且要是没有强大的政治势力做后盾,就算当上了教皇也是分分钟下台的节奏。

不仅是教皇。当时的欧洲各国都存在着宗教领主,修道院的院长和教会的主教等人与世俗的封建领主一样拥有领地和属民,还可以雇用骑士团,无论在经济上还是武力上都拥有能够偏安一方的实力(其实日本如果没有织田信长[3],石山本愿寺[4]等宗教势力说不定也能发展到这个水平)。不过宗教领主也有与凡夫俗子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必须保持单身。也就是说,出于宗教戒律,这些领主对外必须维持单身老处男的贞洁形象,封号和领地不能世袭。许多宗教领主出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纷纷将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安置在身边不断提拔,有时甚至谎称自己的私生子是侄儿外甥,达成实质上的世袭。

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世俗教皇”(这当然不是正式称呼,而是世人对其的嘲讽)。教皇不仅拥有跨越多国、幅员辽阔的领地和无尽的财富,还手握教廷的最高权力(对政治及人的精神世界都有莫大的影响)。然而在文艺复兴时期,肆意滥用自己超越大国君王的绝对权力、任意妄为、腐败堕落的教皇大有人在。让这些蛀虫一般的当权者势力稳固的秘密在于“起用亲属”。就算社会大众早已知道他们妻妾成群,他们仍然能厚着脸皮对外坚称自己坚贞无瑕。他们会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另外安排名义上的父亲,然后以叔叔、舅舅的名义收养这个孩子。教皇亚历山大六世(Alexander VI)的儿子切萨雷·波吉亚[5]就是一个很有名的例子(感觉上就像“和尚,我可看到你买簪子啦”[6]一样,虽然违背戒律却也充满人情味,不失可爱之处)。



反天主教势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贬低敌人的大好机会,他们大做文章,甚至把教皇形象与酒池肉林画上等号。

那么我们这位利奥十世是怎样的呢?

这位出自美第奇家族的教皇是位工于心计、擅长谋略的政治家,他成功阻止了法国的弗朗索瓦一世(Franҫois I)侵入意大利,并利用武力扩大了教皇领地及教廷的权力。同时,利奥十世热爱美好的事物,致力于振兴艺术文化,将文艺复兴的大本营从过去的佛罗伦萨、威尼斯转移到了罗马。他重用拉斐尔及米开朗琪罗,招募优秀的翻译家将希腊语的文献翻译成拉丁语,还为了实现文献的书籍化,大规模开办印刷作坊。在利奥十世的努力下,曾经属于烂尾工程的圣彼得大教堂华丽重生,许多医院及供朝圣者居住的宿舍也在纷纷竣工,教皇还向慈善事业捐助了大笔钱款。

然而光芒有多璀璨,阴影就有多黑暗。更何况这背后的阴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利奥十世生性奢靡浪费。比起艺术来,狩猎才是他真正的心头好。也许比起教皇的十字褡,他穿着狩猎服的时间更长。他爱好美食,也一样喜欢热闹的派对和赌博。大概是为了模仿曾经饲养了狮子和长颈鹿的父亲,他居然把大象、犀牛列入了宠物名单。虽然他没有干出把私生子当作侄子收养这样的事,但这大概只能感谢他喜欢男人的性癖。归根到底,只要是好玩的好吃的,他花起教廷的钱来绝对眼睛也不眨一下。因此,利奥十世除了“最丑的教皇”这一丢脸的绰号外,还被世人如此吐槽:“他一个人就花光了三代教皇的财产——前任尤里乌斯二世攒下的、他自己的以及下一任教皇的。”

接下来的故事发展相信大家也猜到了——钱花完了。脑袋灵活的他立即想到利用教皇的神职任命权来捞钱。虽然很多教皇也半公开地干着收钱任命神职人员的丑陋营生,但利奥十世彻底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卖起官来与他大把花钱一样豪气冲天。在位八年,他居然卖掉了2000多个神职,收钱收到手软。而当时世界各地也因此出现了不少既不会说拉丁语也不会主持弥撒的牧师。

然而即便如此,钱还是不够花。老谋深算的利奥十世再次灵光一闪——可以以圣彼得大教堂的建设筹款为名大量发售免罪符(可免除因为生前罪孽死后受苦的梵蒂冈官方证书),反正印刷厂现成就有。

就这样,臭名昭著的免罪符开始在各地实施强制性销售。如果不买免罪符就会堕入地狱,不仅是为自己,还要为身在炼狱的父亲、母亲以及亲眷购买,这样他们就能顺利地去天堂享福。贫苦却对教会深信不疑的民众在支付了昂贵的宗教税后,还要从所剩无几的存款中划出一部分购买好几张免罪符。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就连原本不想买的人也只能乖乖就范。

我们可以忍受此等恶行吗?

当然不能!在民愤即将爆棚的当口,德国牧师马丁·路德站了出来。了解历史的我们当然明白,接下来风起云涌的宗教改革即将拉开大幕,但身为当事者的利奥十世想得非常简单,以为将路德从教会扫地出门就万事大吉了,如果有什么人与路德站在同一阵线,只要使用武力逐一镇压即可,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路德被逐出教会的同一年,也就是1521年,利奥十世突然去世。对于他的死坊间众说纷纭,有疟疾说、过食说以及暗杀说,而每一种死因都很有可能就是事实真相(事实上四年前利奥十世就遭遇过暗杀)。


卢卡斯·克拉纳赫(Lucas Cranach)



《马丁·路德像》


1529年,油画,36.5cm×23cm

乌菲兹美术馆藏(意大利)


关于利奥十世这个人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对未来完全没有任何计划性和大局观。对于美第奇家族的教皇继承权他虽然比较上心,但信仰、教义这些本该由他来守护的东西却全部被抛在脑后。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滥售免罪符——如果他在地下知道了这就是导致基督教一分为二的诱因,他又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开脱呢?想来利奥十世的人生应该是相当幸福圆满的,不过死后能不能上天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最后让我们来谈一谈这幅作品中的另一位教皇。

在贪图享乐的堂兄将教廷的金库挥霍一空并迅速翘辫子后,好不容易挨过了短命的哈德良六世(Hadrianus VI)不到两年的统治,朱利奥·德·美第奇终于作为克雷芒七世荣登教皇宝座。新教皇刚刚上任就不得不应对声势浩大的宗教改革运动,这也是因为一直以来教廷实在是低估了马丁·路德的影响力。

不过对于克雷芒七世而言,路德派还不是最大的威胁,放在眼前的紧要课题是来自哈布斯堡家族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请参见本书“铠甲的时尚美学”)那令人恐惧的势力扩张。为此,教皇与弗朗索瓦一世联手布置了对抗查理五世的战线,但结果完全出乎教皇本人的预料。一路杀进罗马的帝国军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史称“罗马之劫”),无数教堂及文化瑰宝遭到破坏,此次事件也直接导致罗马文艺复兴走向终焉。克雷芒七世在混乱中被俘,获释后只得低头听从查理五世的指挥。而罗马之劫后,教廷的收入也减少到了原本的五分之二,挥金如土的日子终究变成了回不去的从前。

经历了以上种种劫难,因时势而起也为时势所困的克雷芒七世成为世人眼中的悲剧教皇。不过且慢,就算教廷昔日风光不再,重用亲属的机制却仍然发挥着原有的功能,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儿子亚历山德罗·德·美第奇[7]已经成为佛罗伦萨公爵,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拉斐尔·桑蒂(Raffaello Santi,1483~1520)是与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比肩的文艺复兴三大天才之一。现代对拉斐尔的评价已经降低,如今他对普罗大众而言似乎只是一名专画圣母子图的画家。然而到19世纪为止,世人眼中真正的文艺复兴代表者其实是拉斐尔。这也算得上不同时代对艺术家有不同评价的典型例子吧。



1490~1540年大事记


[1] 洛伦佐·德·美第奇(1449~1492),意大利政治家、外交家,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的实际统治者,推动佛罗伦萨的政治、经济、艺术达到顶峰。他的去世代表了佛罗伦萨黄金时代的结束。——译者注

[2] 乔治·瓦萨里(Giorgio Vasari),16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建筑师,以艺术家传记《艺苑名人传》留名后世,书中首次正式使用“文艺复兴”一词。终身服务美第奇家族。——译者注

[3] 织田信长,日本战国中晚期最强大的大名,战国三英杰之一。——译者注

[4] 石山本愿寺,位于现在的大阪中央区,日本佛教净土真宗的寺院。在战国时期该寺位于上京要道,寺里除了有大量战斗力极强的一向宗门徒,历代门主还与诸大名广结姻亲,聚敛钱财,逐渐成为庞大的宗教武装势力。不过最后在石山合战中落败,本愿寺也被织田信长一把火烧掉。——译者注

[5] 切萨雷·波吉亚(Cesare Borgia),15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贵族、军官、枢机主教,教廷史上第一个主动请辞的神职人员,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与情妇所生的私生子。——译者注

[6] 这句歌词出自日本高知县民谣《夜来节》,歌词取材自明治时代土佐国的僧侣纯信与铸铁铺的女儿阿马之间的忘年悲恋故事。——译者注

[7] 亚历山德罗·德·美第奇(Alessandro de' Medici),绰号“莫尔人”,据传是教皇克雷芒七世与莫尔人女佣私通所生的私生子,曾统治佛罗伦萨7年,美第奇家族的最后一名嫡系成员,也是第一位成为佛罗伦萨世袭公爵的人,年仅27岁便被远房堂兄暗杀身亡。——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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