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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雪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青衣,掀起面纱的一角,轻啜了一口洛花茶后,才缓缓地道:“青衣,怎么这么迟?”
青衣的身子颤了颤,咬着唇看了司徒行云一眼后,垂下了头,默默不语。
凤雪皱了皱眉:“青衣,本宫在问话。”
“青……青衣……”说话吞吞吐吐的,脸色微白。
司徒行云仿佛知晓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尽管说。”
青衣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青……青衣刚刚泡完茶回来时,遇到了红夫人……她……她……”
“打翻了洛花茶?”看到青衣袖子湿了一片,凤雪猜道。
青衣拼命点头:“红夫人还……还说……”
“说什么?”司徒行云沉声问道,听不出他此时是喜还是怒。
“说公主不过是凭着出身高贵而当了王妃,不然以……以公主这样的容貌,青……青楼也不会要。还说王爷天天晚上在她那儿,王妃这个位置迟早有一天都是她的。”
看到一身颤抖的青衣,凤雪的声音柔了起来:“青衣,先下去吧。本宫自有分寸。”
待青衣退了下去后,凤雪看向司徒行云,声音有些不满:“王爷曾经答应过凤雪,青衣是凤雪的人,可是今天却……”
适当地停了下来,凤雪满意地发现司徒行云的眉皱得越来越紧了,脸色异常的阴沉。
“本王答应过公主的自然不会反悔。”司徒行云吩咐道:“来人,把红夫人带来。”
红夫人踏入雪楼时,双眼是满满的嫉妒。
富丽堂皇的楼阁,精致的家具,名贵的摆设,单单那面珠帘就让她垂涎不已。九九八十一颗南海珍珠,连成一面奶白色的珠帘,掀开珠帘时,那清脆的声响更是宛若黄莺出谷。
今日的红夫人特意穿了自己的衣服中最华丽的一套,发上插着金步摇,走起路来,更是金光闪闪的,好不华贵。
在珠帘后,红夫人看到的是一幅这样的景象:
贵妃椅上半躺着一个慵懒的女子,她身着雪青云霞绣花常服,一袭打了百褶的裙摆顺着贵妃椅铺到了地上。裙摆上的数十朵花姹紫嫣红,繁花似锦,走近了仿佛能感觉到芳香扑鼻。乌黑的秀发用一支碧水含珠簪绾住,簪尾垂下碧色的流苏,斜侧插着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脸上则戴着一条松青色的面纱。看起来有说不出的雍容华贵,端庄稳重。
只见她的头微微侧过一边,双眸凝视着外面的一池荷花,仿佛感觉不到红夫人的到来。
而司徒行云则在离贵妃椅不远处的书桌上铺开了一卷空白的画轴,开始执笔作画。墨色的眸子紧盯着贵妃椅上的凤雪,而眼角则有一股淡淡的笑意,对红夫人的到来也完全不在意。
红夫人微微咬唇,却不敢开口,怕打破了此时的静谧。
在这一刻,红夫人感觉到了那两人之间无声的联系,仿佛有一根肉眼看不见的红绳在牵扯着,而那根红绳是切不断的,除非有一边愿意松手。
半个时辰后,司徒行云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执起画轴的一端细细地看着,想找出不足的地方。而凤雪听到笔搁下来的声音时,轻轻地摇了摇僵硬的头,有些抱怨地道:“王爷的画画时间实在令人难以恭维。”
语毕,走下贵妃椅,凤雪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向司徒行云身旁,边走边道:“如有下次,凤雪绝不会再吃这样的苦。”
“公主金枝玉叶,的确不应吃这种苦。下次画时,找个替身吧!”
“哦?!替身?”凤雪挑眉,“王爷这个提议不错。下次找个替身来试试吧!”
第八章
司徒行云和凤雪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完全把一旁的红夫人当成了摆设。而一旁的红夫人低垂着头,死死地咬着红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拳,眼里尽是不甘。
终于,她上前一步,向司徒行云欠了欠身:“妾身见过王爷。”接着她看了凤雪一眼,很不甘愿地屈了屈膝,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见过王妃。”
而凤雪和司徒行云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似的,继续谈画。
“王爷,依凤雪之见,这里缺少一笔。”凤雪伸出如白玉般的手指指向画中的自己,“王爷画的是侧脸的凤雪,而凤雪的脸部被面纱遮住了,因此眼睛是整幅画必须突出的重点。画龙也要点睛,而且一个人如何,看眼睛就知道了。”
“那依公主之见,这眼睛应当如何画?”司徒行云执起画笔,递给凤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凤雪侧头看向画中人,并不接画笔。对于司徒行云所画的自己,她竟然感到陌生。
淡漠无情的侧脸,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这世上最清楚自己的人也就只有自己了。又何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说?”司徒行云笑笑,收回画笔,轻轻一转,笔头向下。
而此时凤雪却淡淡地说:“有时候,最清楚自己的却是他人,他人的双眼更是明亮。”语气听起来似乎经历了沧海桑田。
司徒行云一怔,随即耸耸肩,笑道:“或许吧。”
接着他闭上双眼,凝神,倏地睁开双眼,笔马上动了起来,只见那画笔像刷子一样动了两下后,那幅画仿佛注入了新的泉水一样,活了过来。
司徒行云执起画轴的一端,微笑:“公主,如何?”
凤雪也执起画轴的另一端,仔细地看了起来。“王爷画得不错。”只是这幅画让她得知了一些东西。
面纱下,凤雪的唇角勾起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司徒行云看不透她,就如她看不透他一般。如此看来,他们现在都差不多,并无明处与暗处之分。
“是……你吗?”蓦地,司徒行云问道。
凤雪一怔,随即眨了眨眼,装作没听出他的意思,用轻快的语气道:“难道画中的人不是凤溪皇朝的凤雪公主?不是平延王的王妃?”
这句话既是说给司徒行云听的,又是说给被晾在一边的红夫人听的。
即使她不受宠,但是她仍然是这个王府的王妃;即使司徒行云厌恶她,但是她仍然是凤溪唯一的公主。她的尊贵地位无人可动摇。
红夫人死死地咬着嘴唇,双肩微微发颤。
司徒行云笑道:“公主真会开玩笑。凤雪公主之名,天下谁人不知?而皇上赐婚,天下皆知公主是平延王明媒正娶的王妃。除了公主,这画中的人还会是谁?”
听到司徒行云的话,红夫人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直到靠到墙上才站稳了身子。她的脸色如纸般惨白,突然她的脸腮涌上一片醉人的嫣红,水眸死灰复燃般地绽放出明亮的光彩,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希望要拼力一搏而绽放出的光芒。
她莲步轻移到司徒行云身旁,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有些委屈地说道:“王爷,是不是昨晚妾身侍候不周,所以今天王爷就不理妾身了?”说罢,如小鸟依人般地靠在司徒行云的一侧,声音甜甜的,“王爷—”
凤雪的唇角微勾,冷笑着看司徒行云如何处理。
司徒行云眉头皱着,突然他猛地缩回手,冷声道:“来人,传下去,从今天起平延王府再也没有红夫人这个人。”
红夫人眼中的光芒霎时尽退,惨白代替了原来的嫣红:“王……王爷……”为……什么?
可是她却问不出来。因为此时的司徒行云对她来说却是如此的陌生,冰冷的眼神,淡漠的神情,与昨晚那个温情的男子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望了一旁冷眼相看的凤雪,红夫人却突然明白了。
他和她是同样的人呀!
第九章
入府时,总管曾经跟她讲过如月和月如的事情,并让她切记不要重蹈覆辙。想不到最终她依然走上了她们的路。
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气恼,此时却化为一个平淡的笑容。
红夫人向司徒行云和凤雪欠了欠身:“很抱歉打扰了王爷和王妃的兴致。”接着她看了珠帘后的奴仆一眼后,平静地说道:“我自己会走。”
说罢,淡然地离去。
凤雪的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赞赏。这样的女子倒也少见,从她刚刚的表现看来,可以看出她已经看透了。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