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索萧木的悲伤（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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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他们照看好行李，让他们一定要记住时间，在开车前半个小时赶回来。

经历了这一场车厢闹剧，索萧木才知道了她乘坐的是怎样一列火车：破烂不堪的，最低劣装置的，没有空调与制暖设备，油绿色的车皮，走起来吱吱呀呀作响，窗户还是那种特别古老的上下掀起的样子。但就是这种窗户让索萧木心生温暖，她怔怔地看，她想起了三个月前编排的舞蹈剧——《送君离殇》。

《送君离殇》所需要的舞台道具也正是一列老式火车。此剧讲述了民国时期两个相爱的人生生分离的悲苦场面。索萧木担任女主角，一名新入队的男队员担任男主角。他们辛苦排练，高兴出演，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到了正式上场时，状况却发生了，索萧木在完成第四个高难度动作后，从人梯上跳下来，落地不稳，左脚突然就崴了。她咬紧牙关，忍着疼痛，面带微笑，继续进入情节。最后，她浑身的关节似乎都膨胀了，眼泪也顺着她那尖挺的骄傲的下巴颏往下滴。满场掌声，她被鲜花包围。但她不开心，因为就这场舞蹈来说，她的初衷是要改变舞者面部表情与动作的刻板表现，而推行她的“舞无章法”论。

她讨厌那些老旧的套路，但凡遇到别离场面，舞者就必须面带愁容，再无其他表情可转换。她的预想是：调动面部表情肌活跃的同时，借助人与人肢体间的摩擦，使观众产生敏感的联想，当然这是为下面的动作设下悬念，之后迅速让舞台“静止”（物理的，停止音乐与舞者的任何动作），而舞者要停止动作十分钟。她要的就是这个“十分钟静止效果”。但教练和一些资深队员都持反对态度，他们说“十分钟”是个冷场的“危险系数”，十分钟之内也许观众捺不住性子就走掉了，那么演出等于失败。索萧木见与他们再难沟通，就索性暗中操作，偷偷跟担任男主角的那名队员商议。那队员本来就欣赏她，所以想都不想便答应了。她高兴坏了，更加卖力地排练，她等待奇迹，等待十天后的正式演出。可最终，她还是失望了，在正式演出的第一个分场动作中她的脚就崴了，面对突如其来的糟糕变化，她还得应对，所以她得坚持跳完全场，这促使她必须跟着节奏，不能多做思考耽误时间，于是她的“十分钟静止”的私密安排就取消了，是她不由自主取消的，她只能不断地跳下去、跳下去，否则脚会疼得更厉害，倒下也未可知。如此看来，有些成功实在偶然，有些失败也实在委屈。

姑娘，你要下车？

老太太的问话打断她的回忆。

哦，是的，下车走走，闷得慌。

说完，她就背了那只肥大的双肩包，朝车门口走去。她听见身后有人尖叫，经验告诉她不能回头。

13

冷榕县是个不大的县城，给人沧桑衰老的感觉。仿佛是一块被肮脏的油纸包裹住了的干木薯。

在此之前索萧木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叫冷榕的地方，或者说她不相信这是一个21世纪的小县城。

街道上保存着古老的建筑风格。青石小路。陈旧的房屋。甚至有几家看似酒店的地方还挂着疑似明清时期的店铺招牌。那些木质的牌匾上有微小的虫蛀的痕迹，错落的小孔交织出一副光怪陆离的影像。索萧木为没带相机感到遗憾。

索萧木还注意到大街上的行人彼此间互不答理，互不张望，只埋着头，行色匆忙。更为奇怪的是，这些衣着简朴的当地人无论男女老少走路姿势都是微微跛脚的。

哈，真是天大的嘲讽。索萧木感觉脸膛红了，走路的姿势也更别扭了。那因车祸折断的左腿在隐隐胀痛。

嗨，美女，住店吗？有人招呼她。

第二章 索萧木的悲伤（13）

第二章索萧木的悲伤（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