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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为东方的天空抹上粉红的色彩,库斯劳从窗台上偷偷往外看。在远方,他可以看到皇帝一行人后面烟尘滚滚。今天大清早,天还黑着他们就出发。虽然才四月,天气却很热,所以大清早和黄昏时分是出门的好时段。
库斯劳从窗口转回来,兴奋的心怦怦跳着。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守卫不久就要来护送他去塔牢了。他迅速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卡丽法已被送到皇帝后宫过夜,平常库斯劳去塔牢时都是如此。他走到门口敲门。
睡眼惺忪的守卫谨慎地开了门。“有事吗,殿下?”
“我想去西坎德拉祭悼我祖父。”库斯劳蛮横地命令道,“叫马夫给我套上马鞍。”
“可是……殿下……皇帝并未批准任何出游……”守卫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必须去问其他的守卫。”
“够了。”库斯劳大叫,竭尽所能地模仿皇室成员愤怒的模样。“我不要听一个贱仆的借口,今天这个神圣的日子你不让我去,皇帝会要你的头,我要向陛下报告你不服从命令。”
第二十个妻子 第十二章(3)
“可是,殿下,这是不可能的。”这个人又说,“我不能让你去--”
库斯劳用手指在喉咙上一划,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他低声说:“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遵命,陛下。”守卫吓坏了。“容我告退。”
库斯劳一挥手,亲切地说:“好,现在照我的话去办。”
守卫离开时,把门紧紧关上。库斯劳坐在地上,整个人摊开来,额上都是汗。太过火了吗,他表演过火了吗?守卫相信他吗,还是会随首相一起回来进一步质问他呢?他感到一阵寒意,希望那样的事不会发生,阿拉保佑,他默祷着,仍坐在地上。一旦穆罕默德·雪瑞夫来到门口,可能生气这么早被吵醒,会立刻把他扔进塔牢。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库斯劳跳起,颤抖着等待他的命运。守卫站在那儿,害怕得脸扭曲着。
“马已备好,殿下。”
库斯劳向马跑去,皇宫里因为一夜的休憩才开始忙碌着。等候的守卫是首相派的警卫,库斯劳匆匆瞥了他们一眼,心想他们是否知道只有不到一小时可活。
阿克巴陵墓所在的西坎德拉距亚格拉六里,看守库斯劳的守卫在路上遭遇阿布都尔·拉辛的袭击。王子在路边把他们的尸体处理掉以后,就跟三百五十名骑兵往西坎德拉去,在那里与胡森·贝格和哈森阁下会合。库斯劳不顾他们反对,在阿克巴的陵墓稍作停留,跪下祷告此行成功,然后上马。这些叛徒向西北骑往拉合尔。
“帮我按肩膀。”
女奴顺服地往上按摩,熟练的双手把他疲惫紧张的肌肉抚摸舒坦了。贾汗季放松下来。
皇帝伸手拿酒杯,痛饮一口,然后放下酒杯,闭起眼睛。狩猎非常成功,他只有两枪没中,其他的都正中目标物。这是做皇帝的另一个好处,现在帝国是他的,狩猎似乎更有滋味了。
在他近旁,一个黄铜大浴缸已抬进皇帝寝宫,端着铜制和银制水罐的太监,将热水倒进缸里。按摩结束,皇帝要在带有香气的温水里浸泡一阵子,然后更衣参加晚间的余兴节目。
一声迟疑的咳嗽引起贾汗季的注意,他睁开倦怠无力的眼,何西亚正站在门口。这个太监这些年深得己意,贾汗季想。他知道何西亚在后宫握有大权,也对现任皇后佳噶葛西妮特别尊敬。皇帝虽极少干预后宫--即使是王子的时候也没干预过--但是周遭的事他都清楚。
“什么事,何西亚?”
“对不起,陛下。可是首相在外厅,他要求面见皇上。”太监说。
“叫他等一个小时,余兴节目开始时再跟我谈。”
“事关重大,陛下。首相坚持不能等。”
一定是德干来的消息,贾汗季已重新开始阿克巴未完成的战事,决心继续父亲的遗志。但是前线不可能现在就传来好消息。他起身。父亲耗时多年都无结果的战争,那么快就胜利了吗?他的心怦怦地跳。他穿上红丝袍,然后迅速走出寝宫到外厅。只有皇室的男人可以进入后宫,所以皇帝出来会见来客。
皇帝进来时,穆罕默德·雪瑞夫正来回踱着方步,一看到他,就跪下行礼。
“打扰陛下沐浴,臣知罪。”
“什么消息?我们在德干打胜仗了吗?”贾汗季急切地问。
穆罕默德·雪瑞夫低垂着眼。“不是的,陛下。是个坏消息……”他迟疑着,“库斯劳王子逃跑了。”
“逃跑了!”忽然一阵恐惧揪着他的心。“怎么回事?朕不是叫你在四周加派二十四小时警卫吗?”
第二十个妻子 第十二章(4)
“是的,陛下。”雪瑞夫万分懊悔。“但是他逃跑了。今天早上陛下去狩猎时,王子假借要到阿克巴皇帝陵墓祭悼,要了马匹。他在那里与统帅、胡森·贝格和哈森阁下会合。根据最近情报,他们约有四百骑兵随行。”
“为什么不早告诉朕?”贾汗季大发雷霆。
“臣几分钟前才发现的,陛下。灯夫去塔牢点灯时,发现是空的。”雪瑞夫垂着头。
“这都是你的错。”贾汗季说。库斯劳跑了,什么时候跑的?现在在哪儿?他这王位才坐上不久就不保了吗?
“是的,陛下。臣领罪。只是……臣请求陛下恩准,让臣追捕王子,臣必将王子追捕到案。”
贾汗季望着童年的伙伴和朋友,目光和缓了。他恢复镇定,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要拟定计划,只有他能发号施令。“很好,你去抓回库斯劳,将功赎罪。立刻去孟加拉,库斯劳肯定是朝他舅父曼·辛格王公的宫殿去了。”
“我立刻启程,陛下。”雪瑞夫鞠躬退到门口。
“等一下。”贾汗季命令道,雪瑞夫正要离开。皇帝说话时,声音恢复了力量。“派探子查探库斯劳的逃亡路线,他有可能不是去曼·辛格王公那儿。一有消息,朕要你毫不留情地追捕他。把他带回来给朕,无论死活。朕不容儿子再有叛乱行为,懂吗?”
“是的,陛下。”雪瑞夫笑了,再没有把库斯劳的头放在大金盘里交给皇帝更令他高兴的事了。“臣告退。”
贾汗季茫然地点点头,望着雪瑞夫再次退出房间。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万一库斯劳面对帝国军队时拒不投降怎么办?如果他反击怎么办?库斯劳现在有身为沙场老将的帝国军队统帅支持。万一穆罕默德·雪瑞夫阵亡怎么办?
“穆罕默德。”贾汗季厉声叫道,再度叫住雪瑞夫。“派谢克·法利德·布卡里代替你去,伊提曼汗随行做他的先锋兼情报官。我要你留在朝廷,这里少不了你。”
雪瑞夫退缩了一下,他没有机会追捕王子。“但是,陛下--”他开口道。
“朕已决定了,穆罕默德。”皇帝厉声说,接着有缓和了下来,“你要了解你对朕有多重要,一旦确定库斯劳的目的地,我们就一起出发。”
“遵旨,陛下。”贾汗季一旦心意已定,跟他争辩没有用。穆罕默德·雪瑞夫向皇帝鞠躬离开后宫。
贾汗季回去继续洗澡,女奴在他肩上抹肥皂,他躺在温水里沉思。阿克巴会体会到同样的痛吗?这就是贾汗季背叛他的痛苦吗?阿克巴在亚格拉生病时,父子已和好,贾汗季在病榻旁陪侍,念书给他听。有一回,阿克巴把手放在书页上要他停下来。他说:“萨林,告诉朕,皇冠这么重要吗?”问题来得突然,他只能凝视着父亲,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这皇冠已经戴在阿克巴头上,他顶着那皇冠四十九年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渴求王位的滋味?阿克巴也默默不语,然后指着书页说:“从那段开始。”
现在,贾汗季想,他低头望着肥皂水,他知道做皇帝的滋味了,也知道有个等不及做皇帝的儿子的滋味。贾汗季做皇帝的时间还很短,但这顶皇冠是他当得的,他决心保护他的王权。
探子四面八方搜集库斯劳逃亡路线的情报,到了午夜,消息传进宫里,库斯劳朝拉合尔去了,谢克·法利德·布卡里已动身去追捕。晚间的余兴节目皇帝毫无兴致,他中途离开,突然觉得很疲倦,倒在床上。贾汗季睡了。奴隶和太监忙着装捆打包,亚格拉的帝国军队奉命准备行军。